EndinG

被誰用生命拯救的失憶者,循環末日的見證人。

反復拜訪過的墳冢,沒有風的寒冷晴天。

逐漸變調的谮美诗,

理想終成笑談。

不告而別,遣忘是神所默許的。

「這一切都毫無意義。」

天是孤高的,比万物多出些恒久的意味。
而那些山峦、河流、海洋、城市,还有生灵,欠缺了高度蔑视的资格。
于是它们注定的发生,壮大,相遇,荒废或逝去,都在遵循天命。

“天命?”他蹲在友人的墓前,随手将即将熄灭的烟头按在了已经长满青苔的石碑上,自嘲着,哼着不知名的歌。
辽阔的荒野,死寂甚至吞噬了杂草,风也随之逝去。
残阳如血。
窃取永生的权柄者,却堕入永恒的劫。
五万三千七百六十二。
这是这个男人活下来的次数,亦是他死亡的次数。
“灾变日”,他们是如此称呼那噩梦的一天。
那一天,残阳如血,大地如焰,群魔乱舞,人间与地狱变成了同义词。在沉睡中的人被从地底伸出的巨大触手刺穿头颅,在工作中的人被长着五个头漆黑猎犬咬碎了喉咙,在吃饭的人被面前已经熟透的食材中生长出的枝蔓贯穿了全身。
巨大的蠕虫破坏了城市中所有的地下线路,巨大的脊背从地面上耸起,粗壮的截肢将路人的躯体和电线杆一起搅得粉碎。
天空中长着十二对翅膀的白色骷髅挥舞着镰刀割裂了钢铁飞行物的双翼,在狞笑和火光中寻找下一个猎物。
人类自以为的秩序和力量在绝对的力量和数量面前如此的渺小。
五万三千七百六十二。
是这个男人企图拯救世界的次数。即使被怪物撕裂,被军方当作骗子枪杀,因过于疲惫而猝死。
转瞬之间,他就会完好无初的站在灾难发生前四十八小时,仿佛一切只是一场梦。
一场醒不过来的梦。

没有人会信任一个路人的疯狂呓语,就如同没有人会相信两天之后,世界会被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怪物毁于一旦。
除了那位友人,这种信任无关理智,只是单纯的信任。
不论多少次,这位友人都会认真的听从他的如同疯子一般的预言,并和他一起为这个犹如镜花水月的末日做准备。
可是两个人的力量又能做些什么呢。
死亡。
两个普通人,在末世中一次又一次的死亡。
然后再下一次的轮回中,再次奢望找到拯救世界的方法。
拯救……世界。

男人再次点燃了一根香烟,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天穹。
没有神,便没有渎神。
这句话又一次浮现在了男人脑海中。
那是一群戴着白色兜帽的人,双眼无神,偏执而疯狂。
那是与那群怪物同样的偏执。
第三万六千七百八十二次,男人第一次在灾难后发现了这群人。
或者说,姑且称之为“人”。
他们藏匿于怪物之中,又会在第一时间手持着漆黑的木头提灯出现在人类最为隐秘的避难所中。似告死鸟,似丧钟。
他们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
没有神,便没有渎神。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只知道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怪物跟随着这群类人的怪物,扫荡着每一处人类的避难所,用怪物们最纯粹的肉体力量玷污着人类原本自以为豪的科技力量。

没有神,便没有渎神。
男人又一次默念了这句话。
神赐予的永恒,须时刻谦逊,时刻虔诚。
可是男人已经很累了。
一切的努力都没有意义,如同笑话。
他冥冥之中可以感受到,只要他放弃了,放弃那一抹坚持,放弃那份拯救世界的奢望,或许他就不再会复活,他会随着世界一起死去。
那么就这样吧。
男人最后一次哼起了那首不知名的歌,闭上了眼睛。

“砰”一声枪响。
这是男人最后听到的声音